您好!欢迎来到我们的网站!
当前位置《平和网》> 人文典故> > 正文

逗号林中村

作者:黄荣才 来源:闽南日报 时间:2016-12-23
编辑:朱国文 点击数: 字号:

在我的行程当中,林中村注定是个逗号。如果不是因为采风活动,这个村庄于我来说,可能连逗号都不是。世界很大,能够留下脚印的村庄不多。

尽管是逗号,那也就有了停留。在林中村,最先去看的是碧云岩,因为碧云岩有棣华书院。因为棣华书院,碧云岩有了浓郁的书香气,这足以吸引我的脚步停留。棣华书院建于碧云岩,曾经几度修葺。和现在的交通便利不同,当年的棣华书院可是处于丛林乱石之中。要知道,那可是明朝万历初年,因此,我们没有理由不对空遥拜一下当地林姓第九代林延璇派下,也就是林延璇的后裔。历史尽管没有把这后裔的名字留下,但毕竟留下了痕迹。如果不是这棣华书院,可能连这痕迹也难以寻找。棣华书院之所以会建在碧云岩,也许因素诸多,比如这林延璇的后裔,当然跟碧云岩的风景有关。古往今来,多少的书院都是建在林壑优美之地。碧云岩又名白云岩,在林中村西面数公里的尖峰山东麓。碧云岩的来历,从《南靖县志》可以找到记载:因其“怪石嶙峋,时有白云飞挂其上,故名”。“白云千载空悠悠”或许已经是常态,但碧云岩注定有许多故事,其中之一和林釬有关。这位同样和南靖有关的明朝东阁大学士,尽管他从龙文的洞口社移居南靖的阁老楼,但他的脚步又不仅仅是停留在阁老楼。在他成为东阁大学士之前,他曾和当地人在此读书三年,这说法来自林赐锦抄藏的《林氏家谱》:清咸丰二年孟冬月,南靖教谕连江裔孙光辉撰写,载:其十一代祖林公喜,曾于万历中,与漳州洞口大学士林釬,在此同窗读书三年。历史细节无从知晓,但白云岩肯定不仅仅留下林釬的身影,这棣华书院吸引了不少名流学士停下前行的脚步,开课授徒,学生众多,仅仅考得功名的就有数百人,是当时周边四个县份的有名学府。

在棣华书院后面的“文昌阁”,其中的木雕魁星像引人注目,暴眼龇牙,竖发掀鼻,形状丑恶可畏,右手高举木笔,一足独立鳌头,一足向后翘起作用力踢斗状。大约三尺高的雕像,其中的独立鳌头、魁星踢斗以及笔墨飘香的意蕴非常明显,它的丑恶可畏的形象让人有了敬畏感的同时也多了许多期待和祈求。

到文昌阁,没有理由不关注它的对联和题词。这些文字,流露的不仅仅是文字的气息,许多历史的细节也许就在其中停留。文昌阁的对联:踞碧云绝巅奇岩秀石冲星斗,极霞西胜景霁月光风豁圣天。两行字,把白云岩和文昌阁的风景写得到位和极简精致,胜过了许多絮絮叨叨的繁文。文昌阁右边的石上刻着清乾隆十三年,漳州镇总兵官马负书诗一首:“蹬道迂回绕翠峣,谁人结筑近青霄。偶来驻节长松下,拂石留题兴自饶。”马负书为清朝将领,乾隆元年一甲一名武进士,授头等侍卫,是个武将。但看着这诗句,以及院后石壁上马负书留下的“冲霄”两个字,我们不能简单地定论武者即为粗人,不通文墨。号称清乾隆年间第一才子的纪晓岚,在他的《阅微草堂笔记》中记载了发生在泉州的一则异事:“福建陆路提督马公负书,性耽翰墨,稍暇即临池。一日,所用巨笔悬架上,忽吐焰,光长数尺,自毫端倒注于地,复逆卷而上,蓬蓬然,逾刻乃敛。署中弁卒皆见之。马公画为小照,余尝为题诗。然马公竟卒于官,则亦妖而非瑞矣。”这样的异事显得神乎其神,但一句“性耽翰墨,稍暇即临池”,传递了丰富的信息。这马负书原来属于喜爱书法的人,一有空就练字,难怪他会在棣华书院留下痕迹。至于巡海汀漳龙兵备道单德谟,这是个清朝雍正、乾隆年间的官员,他主管台湾科考的时候,曾上疏朝廷改建书院。后来担任杭州知府、巡海汀漳龙兵备道等等,他的官职已经退隐到历史深处。在棣华书院,他的字迹“凌云”还留存石壁之上。回味清乾隆七年,南靖知县姚循义题诗云:“爱此幽栖好,楼亭曲折通。参差碧落里,高下翠微中。石室烟云霭,图书栋宇充。风光殊不厌,往复到芳丛。”自然会关注到姚循义。这个姚循义是江西浮梁人,清乾隆拔贡出身,学识渊博,特别精通天文地理,历任屏南、长乐、闽清、南靖等县县令,纂修过《闽清县志》《南靖县志》。字里行间,一个文化官员的形象站立,因为文字,让姚循义从众多的历任知县人群中往前走,时至今日,依然有人提及。他的这个知县和他的这首诗就特别有种文化味。在古人的题诗当中,站立“白云亭”,不禁有坐下来掏书展读的冲动。凉风当中,几个朋友聊天,或者独自一个人读书,都是惬意的事情。

这样的地方,起起伏伏似乎就是常态,我们可以从现存的痕迹追溯以往,或许,这就是历史的趣味。但无论如何,棣华书院,或者说碧云岩,成为到林中村无法绕过的一个点,这样的点还有慈济行宫、聚斯堂、萃美祠、三层半的玉成楼,以及四合院五美楼、蕴辉楼、鹤田楼、复式三合院流美楼、复式三合院中再建方形土楼的益美楼、白楼仔街交椅形主楼带三合院等古民居等等。穿行在这些古建筑气息覆盖的气场,历史影影绰绰,美就是一个字,但内涵丰富,让我们可以长长地舒一口气。

“慈济”两个字,已经明确传递出,这个地方和保生大帝有关,也就是吴夲。从人到神,吴夲、妈祖、关帝君,同为华人世界尊奉的神者。慈济行宫始建于宋末元初,相传在宋端宗景炎二年(1277年),文天祥由江西率领勤王义军移师漳州,部分闽南籍士兵将龙海白礁慈济祖宫保生大帝神像抬到和溪驻营地,兴建“慈济行宫”供奉,作为部队保护神。文天祥带兵打仗留下的天葬墓,是这段历史的注脚。期间自然有许多故事,在历史的缝隙中流传,包括有人说的一段原木雕刻了三尊保生大帝神像,一尊在白礁慈济祖宫,一尊在台湾,剩下一尊在林中村的慈济行宫等等的故事。传说的真假之外,敬意和虔诚就是主题。几度修葺,慈济行宫如今成为香火旺盛的地方,宫内供奉的保生大帝,神像按宋代艺人雕刻的工艺,用黄金浮雕神像九尾龙,古朴庄重,是海峡两岸仅存的两尊宋元时期雕刻的保生大帝金身神像之一。另一尊现存台湾学甲济行宫,这是海峡两岸共同的记忆。宋朝时期的雕刻,这几个字就是历史,久远而且厚重。

破石坑的神秘女形石佛则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。她藏匿在尖峰山“破石坑”一块巨石后面。其实这尊石佛重点就是头部,一块巨石顶着个雕刻过的头。佛像双耳垂肩,面容和善,双眼眯成一线,嘴巴微张,嘴角上扬,好像微笑着在那里笑看世间风云、人间沧桑。笑容中带着些许悲悯,有着看穿世事的淡定从容和慈悲大度。佛身上面的青苔,是岁月的痕迹,浓浓淡淡。

行走在林中村,历史仅仅是一页,翻过去就是现在。看着尖峰山上的天空有白云飘过,这个逗号也就是我行旅的一个点,但会记住。